路过@lof

【伞修】GUILTY 06　（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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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宴会所在的别邸不远处，一辆低调的小面包车，安静地停入接送厨师与食材的数十辆大型卡车间，悄悄拉开了一道门缝。

　　换上晚宴服装的陈果盘着别致的发型，抚了抚裙摆，冲车里忧心忡忡的罗辑一打手势：“一叶之秋的人应该到场了，我先去啦，你看紧车！等我暗号。”

　　罗辑按着耳机一点头，手上劈哩啪啦地敲着键盘，和留在总部的安文逸远程通讯。见状，陈果拎起一只小提包，拿着伪造来的邀请函，大大方方地进了场。

　　这寿宴办的不可谓不盛大，各帮派高层加上保镳，算算足有近百人，大厅里衣香鬓影，推杯换盏。

　　据陈果所知，这场寿宴为期三天，第一天是吴老的子女们以及宏泰帮会内部的庆祝，算是小型家宴了；第二天就是今天，广邀道上朋友们喝喝酒吃吃茶，说是老人家想要热闹热闹，实际上就是势力之间的大型联姻，你瞅我我看你的，所有人都在衡量彼此是否值得与之结盟。

　　而第三天，当然就是宏泰最重要的客人，一叶之秋与其同盟势力之间的酒宴。

　　这种大型宴会的安保通常非常严格，否则一炸就死好几个黑道大佬，大量权力空缺出现，无论黑白两道都会发生动乱，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陈果却没想过为什么理应苍蝇也飞不进的宴会，她能这么轻松地混了进来。

　　因为她太紧张了，悄悄溜出总部，在没告知苏沐秋或苏沐橙的情况下，说服了帮派里关系比较要好的罗辑与安文逸当共犯，进行他们的小计划。要是失手，沐雨橙风会出多大麻烦，会不会牵扯协助她的两人，这一切让陈果只能想着如何成功，不敢考虑其他。

　　

　　陈果不敢赌多久会被抓住，只得尽快行动。毕竟那张邀请函做的再逼真，万一他们闲着要对一对数量，或著有人起了疑心，事情就败露了。

　　幸好她要找的人，她牢牢记着长相。

　　这大半年来，一向作风神祕低调的叶秋一反常态，亲自带人到处吞并各大帮会，他的长相如今已经不是秘密，在地下王国中静静地广泛扩散开来。毕竟混道上的，谁敢不认得他的脸？到时候撞上刀锋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万一来的不是叶秋……陈果连忙摇头，认真找人。

　　‘他们警备好松散……但是有信号阻碍，要不是我们帮会用的特殊信息加密方式，现在就断讯了。为什么一场宴会要布置信号阻碍？’罗辑迷惑地再三确认，通过耳麦提示道，‘我觉得不太对劲，陈姐，要是十分钟内找不到人，就撤……’

　　“等等，我找到了！”陈果惊呼。

　　‘……’罗辑说，‘这么快？！’

　　的确很快，陈果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一踏进宴会现场，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叶秋。

　　那男人板着一张严肃冷漠的表情，浑身散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端着一杯香槟，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他目光不住地在人群间扫视，那掩饰技巧烂到跟没掩饰一样，反倒给人某种被审视的错觉，所有人都卖力地表现正常，不明白这位帮派大佬如狼似虎的尖锐目光是何意。

　　一叶之秋最近杀了太多人，被直接或间接清理掉的恐怕都够填一座小湖泊，他扫来的眼神彷佛滴着血，谁敢大喇喇地回视？那真是疯了。

　　陈果让罗辑随时监控警备情况，悄悄躲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叶秋似乎是有目的的在人群间逡巡，找了一会儿没找到目标，整个人气势都有些颓败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周遭，迈步往露台走去。厅内的人松了口气，暗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叶秋恍若未觉，在无数窥伺的目光中露出后背，大摇大摆地踏出了明亮的大厅，露台的厚重窗帷才遮住了打探的视线。

　　而陈果深深明白机会到了，她将绾好的发型拨散一缕落到颈间，又将抹胸礼服大方向下一折，露出半片雪白，作出一副摆明了要色诱的姿态，款款踏向露台。

　　人们对女性通过这种手段寻求势力庇护见怪不怪，只会阴阳怪气地挤眼嘿笑几声，不会再将视线投来，不会研究她是谁——

　　甚至在她和叶秋一起消失之后，也不会追问他们俩上了哪！春宵一渡嘛，谁敢打断一叶之秋帮主的好事？

　　陈果神色很是坦然，半点不遮掩，因为街上穿得比她短露的比她多的小姑娘，简直放眼都是……

　　她如此坦荡平静地踏上露台，靠在边上望着夜色叹气的叶秋却是大大一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要跳起来，目光不知放哪地僵硬半晌，才又摆出那副‘我就是世界中心全场唯我独尊’的姿态，僵着脸轻咳一声。

　　“……妳找谁。”

　　这回答……怎么好微妙，好呆，好傻。陈果一疑，很快忽略了这点纳闷，费尽心思回忆着小时候看过的那些街边莺燕的姿态。

　　在叶秋看来，那位姑娘忽然之间扭着疑似风情万种实则扭捏诡异的步伐，像条会扭动的人形海带一样贴了过来。

　　叶秋在这海带步中迅速恢复了状态，冷冷地睨着她。

　　“帅哥～”陈果挤眼，“你就是一叶之秋的首领叶秋吗？我……人家是xx帮派的小果。”

　　“……我是。”某大帮主犹豫后居然坦然承认了，“……小姐，妳要干嘛。”

　　“真的吗？没有骗我？”陈果加把劲，忽略耳机那端罗辑听她一口嗲声而连连倒抽的惊恐声音，手指大胆地戳着叶秋的胸口，整个人差不多挂了上去，“真的是叶秋啊？”

　　“真的是。还是妳认不出我的脸？”叶秋冷着声问。

　　陈果心里比了个大大的剪刀手，灿烂一笑，踮脚勾住叶秋的脖子，手里其貌不扬的小提包偷偷举起，冷不丁朝他后脑勺狠狠一敲！

　　咚的一下，这无预警的一击，当场放晕了叶秋。

　　顺利得手后，陈果深知一敲晕就昏迷半天那是玄幻故事，叶秋很快会醒，抓紧时间从提包里取出一瓶子氟烷，沾湿了手帕，死死捂住叶秋的口鼻。

　　氟烷起效比乙醚快很多，本来晕了几秒后眼球已经开始在眼皮下转动的叶秋缓缓地，缓缓地沉了下来，陈果尽己所能摆出近似拥吻的pose，让两人的重量靠到露台扶手上。

　　罗辑的声音响起：‘陈姐，安子要我转告妳，氟烷比乙醚强效很多，妳小心别让叶秋吸太久，害人麻醉过深变成呼吸抑制心律失常……简单来说，心脏停跳了……这下就真的杀人了……’

　　“放心放心，我记着呢！”

　　保险起见，陈果又默数了15秒，看看叶秋已经瘫的离尸体差没半步，这才把那堆东西一股脑塞回小提包内，一边喜孜孜地嘀咕：“原来要绑架叶秋这么容易啊。比起来，咱们沐秋精明多了，说不定我们沐雨橙风很厉害？”

　　罗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都这么容易，叶秋早该死几百次了：‘可能是……巧合吧？……陈姐，一分四十秒后警卫换班，到时我会把监视切了，妳带着他从露台下来，从树丛里往东南角走。’

　　“了解！”陈果紧张，开始盯表。

　　

　　不过，还不到一分钟时，陈果余光注意到藏在不远处屋檐阴影中的监视器，那点幽幽红光忽然暗了下来。她紧张地朝耳麦喂了几声，无答应，心道应该是情况有变，罗辑提早动手了，便大声哎唷哎唷地喊着叶帮主你别这样，对昏迷的叶秋又揉又抓找施力点，随即拽紧了对方奋力一扛，艰难地越过了露台。

　　扛着一百几十多斤的男人，尽管陈果平日都有注重锻炼，还是觉得吃力的要命，只能半拖半扛，偶尔叶秋的外衣或裤脚被树丛枝叶勾着，她还得鼓劲扯一扯，移动速度慢得要死。加上没了罗辑帮忙提示，心里紧张的要命。

　　她都紧张到有点神经兮兮了，是以在树丛间，远远瞥道疑似有物体晃动时，陈果二话不说，半分迟疑也无，一把揽住叶秋，压着他两人原地卧倒，藏在草丛间悄悄望去。

　　几分钟内，那模糊晃动的物体越来越近，直到能听见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陈果终于能看清来物。

　　是人，足足有十几个，外头罩着深色衣物，但内里穿的是一身雪白的厨师服。陈果他们的车就是躲在叫来别邸的数十辆乐队、厨师食材车之间，她一想便明白，应该是跟晚到的厨师们撞上了，他们不走正门或许也是为了穿捷径。

　　“快点，都迟到了，再晚我们就不用干活了。”有人低声骂道。

　　众人默默加快脚步。

　　“咱们东西呢？哪怕剁鸡头也要菜刀吧？为什么不让我带用习惯的家伙啊。”

　　“工具全有人准备好了，都备在厨房里头，到时看你爱用菜刀还是开山刀，没人管你。”

　　陈果想像了一下用开山刀剖鱼腹的画面，美到不忍直视。

　　这时，有个人抓抓后脑勺，光线不够亮，陈果只看到他后颈好像有个小小的刺青图案，那人语气特别耿直特别茫然地问：“对了，我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我长这么大，连鸡蛋都不会煎啊，只会削土豆。”

　　“做什么？当然是替花钱的家伙们料理食材。”领头者沉声催促，“全都安静，走快点。”

　　“哦哦哦……”

　　众人稀稀拉拉地应了。

　　陈果分心想着这群厨师好凶狠，扛着全程昏迷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被发现，幸好那群厨师也挺忙的，窸窸窣窣地钻过小道，从厨房后门进了别邸。

　　她又默默等了一阵子，确定没有再来人了，便扛着叶秋加快脚步，正好与边缘处来回打转的罗辑打了个照面，两人一人拉肩一人扛腿，飞快将叶秋扔进车厢绑死堵住嘴，剥干净身上所有零碎物品，油门一踩，安静而迅速地带着人返回。

　　

　　

　　别邸里，盥洗室外，光线暧昧的走廊上，两男两女正打得火热。

　　──字面上意义的打得火热。

　　切确来说，真的在打架的只有其中两人，穿着火红裙装的高挑女性伸手短刀一刺，另一位面色阴沉的男侍者弯腰躲开，反握在手臂下的小刀阴损地一划，仅差分厘就要让女性破了相。

　　唐柔一位标准的古典美女，看着像是弹钢琴的美女音乐家，可走的却是近身格斗路线，出招刚猛，刀刀力求见血；与她对打的侍者打法则大相迳庭，不断闪避着锐不可当的锋刃，专门捡漏，招招只求致命。

　　而叶修隔着剧烈缠斗的两人，远远地对疑惑的苏沐橙喊：“苏姑娘，让妳的人收收手，只要他一停手小唐绝对不会继续攻击。”

　　苏沐橙迷惑：“啊，可不是我让莫凡打的呀。他好像看到你在女厕门外鬼鬼祟祟。”

　　叶修无语问苍天：“叫莫凡是吧？兄弟你静静，我跟你保证，假如我跟来女厕所就是要对无辜小姑娘耍流氓，你前面的唐柔第一个卸了我作案工具你信吗。”

　　莫凡信没信叶修不知道，但在苏沐橙制止后，他的确停了攻击，冷冷地站在一旁，用清除社会败类的目光盯着叶修一举一动。

　　唐柔抚平裙摆，察觉她抚过裙子上一道开缝时，莫凡撇了下头，耳根隐隐发红，唐柔大方地笑了笑：“虽然是野路子，但攻击精准度不错。你有意避开了我的衣服对吗？谢谢。”

　　苏沐橙：“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你们打架。”

　　叶修：“我看到妳离开大厅后，一个人来厕所……”

　　闻言，名叫莫凡的年轻人再度瞪着他，闷声不语，单单就眼神来看，他像是随时会蹦起来把叶修开瓢。

　　叶修无辜，强调自己真的不是变态：“我刚好看见这小子偷偷摸摸地尾随你，还把放在墙边的小提琴提起来左顾右盼的，看起来就不怀好意，担心他偷妳东西……”

　　莫凡低声，忽然开口：“我本来就提着。她交给我的。”

　　“你本来就提着？那怎么我看到你把琴盒从地上拿起来？”叶修质疑。

　　“……”莫凡闷声，半晌道，“手酸。”

　　“……”原来是换了只手吗？

　　双方敞开地谈了谈，这才明白是闹了误会：叶修清楚自己如今引起的纷争，担心因为与他有了接触，其他势力打算对苏沐橙不利，所以看到事先混进侍者里暗中警戒的莫凡离开时，他跟了上去。

　　莫凡一看到他就闷不吭声直接开打，而近期想杀叶修的人多到扑来能够组织几回钱塘江大潮，唐柔当然不用多说迎身而上，两人这才一字未言便打得不可开交。

　　叶修询问莫凡为何一见他的脸就杀红眼：“难道我太帅了，这么招男性群体的仇恨？”

　　莫凡冷眼以对，苏沐橙一笑：“要说脸的话，哥哥比你招仇恨多啦。莫凡不会因为这种事动手的。”

　　叶修回忆片刻，居然只能赞同地感慨：“他的脸是挺招人打的。”

　　“是吧。”

　　“不过要我说，他老在信里嘲笑人某某决策没动脑，某某帮会掀得太晚，这点比他的脸还要欠揍几百倍。”

　　“哈哈哈。哥哥也常常这样说你，说是一身西装大衣带小弟，知道的清楚是剿毒，不知道的都当你没事装逼呢。”

　　苏沐橙与叶修言谈间亲近得宛如熟人，而且还就不在场的苏沐秋聊了起来，不晓得眼前两人实际认识不到一小时的莫凡皱皱眉，面色间流露出疑惑。他想起陈果和其他几名同伴这阵子偷偷摸摸计划着的事，以及叶秋罪不可赦的评价，总感觉哪里有出入。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很快又摆回那张全世界都欠他几百万的脸，安静地站在后头。

　　于是，当一叶之秋的首领叶秋返回大厅，左手边与沐雨橙风的小美女相谈甚欢，右侧则是披着他大衣外套的漂亮女伴唐柔，后头还跟着拎包的侍者，这场面真是怎么看都令人嫉妒的牙疼，瞬间忘了宴会的主人是谁。

　　这场61岁寿宴的主人吴老赶紧走来，挤出满脸讨好的恭维笑容：“叶秋老大，您真是好艳福啊！刚刚搂着一个，现在又换了一个，都是标致的美人。”

　　叶修只当他说的是唐柔，缓缓一笑：“哪里，哪里。”

　　“来日您一定要教教我们御女无数的诀窍。”

　　“好说，好说。”

　　吴老又是砸了一通漂亮话，叶修暗自抹汗，没太大兴趣地应声，同时目光朝四周一扫，微微挑起眉：“人怎么少了这么多？”

　　吴老解释：“第二日的宴会差不多结束了，一些在道上根本没话语权的小帮派，识相的都提早离场了。他们晓得接下来的活动，是有荣幸成为一叶之秋同盟势力的人才能加入的。”

　　叶修一眨眼，动作极缓地转过头，目光对上吴老的视线。

　　那双因上了年纪而昏浊的老眼里，殷勤笑容下，闪着几丝阴冷算计。接着，叶修再次确认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一个辨识了身分。此刻，这场寿宴里，最受瞩目的势力──一叶之秋，宏泰吴老，全都在这了，所有人的视线理所当然地聚焦于此。

　　那些目光热切地过分，叶修瞥过静立于自助餐台旁的几名厨师，以及厅堂各处。

　　唐柔后退了半步，可耳尖地听到咯嚓一声，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她顿住了，目光沉凝，如临大敌，莫凡垂首扫视四周，苏沐橙皱眉，而前方的叶修笑意盎然。

　　叶修笑了笑：“嗯，的确，剩下的都是咱们帮派的老熟人。吴老，我发现大家挺期待的，今晚安排了什么惊喜节目啊？给我提示下？”

　　吴老哈哈笑了声，让几人别那么紧张：“放轻松，叶帮主。我以为既然您收到了邀请函，还坦然赴宴，应该早知道今天的节目了啊？”

　　吴老咪起眼，背在后头的手慢慢举起，一把小型白朗宁对着叶修的心窝，在质料上乘的大衣上压出一道阴影。另一手，则拿着一份文件，笑道：“我们今天的节目主题，当然看您意思了。”

　　“和平地聊聊天，还是──”

　　他持枪的拇指一挑，开了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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