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lof

【伞修】如何与你的敌人野外求生12：竭泽而渔　(哨A)

2019.05.27 因应出本修正=

*接龙题目：  四字词五十题梗 by 栖月

←  11-下

12：竭泽而渔

 

　　雪白大猫趴在地上四处嗅闻，领着叶修往森林深处前进。

　　这座森林到底有多大，实在难以估量，叶修之前已经带着雷达探索了不小的范围，可是在雪豹领路的过程中，他离走过的区域越来越远，依旧没看到疑似森林边缘的区域。

　　途中他确实捞到三五个误入森林的部落族人，顺利扛回去交差，但后续碰上的，无须确认呼吸心跳，光看那身惨状，就知道人早已凉透不知多久了。

　　然而看他们的伤口，却并非因那群失控的大犀牛而死。

　　叶修细细翻看那些丧命的部落人的伤处检查，有的死于蛇毒，有的摔断了脖子，有的……血肉模糊，看不出原因。

　　森林里有无数潜藏的危险，而他一无所知。

　　叶修谨慎行事，当脚印渐渐隐没于茂密的草堆，周遭大半是他从未见过的植物时，他拄着矛站定，懒洋洋出声道：“猫咪，这是要去哪啊？前面真的还有人？”

　　俨然成为搜救犬的雪豹抬头，尾巴友好地圈了他一下，接着继续往前。

　　叶修回望身后茂密的林木，兜兜转转，靠他自己，已经很难找到来时路。

　　

　　他静了片刻，从怀中取出备用终端，这是之前苏沐秋画完地图后随手扔给他的，让他拿着多了解了解他们星系

的科技。这终端靠磁能石以非常原始的困难手段充能，这会儿早已经没有多少能量。

　　叶修望着终端深思。

　　在基本看不懂字的界面上摸了一会，他戳开了定位系统，小屏幕上，一个小圆圈不停往外扩散，不知道发信距离有多远。

　　大猫踱到叶修的脚跟前等待，嘴里咬着毛乎乎的尾巴尖，前爪按在他的鞋面上，一动不动，摆明等着人跟它走。

　　“行了，别着急。”

　　确保自己消失太久至少会有个苏沐秋来给他收尸后，叶修抬腿跟上大猫，刚走出几步，一处层层纠结的藤网下，忽然响起物体拨弄的窸窣声音。

　　叶修才把目光投过去，一道白影已经嗖地扑上前，按住了树藤下的动物。那动物嗥嗥叫着，在雪豹的爪子下挣扎。

　　动物似乎身形不大，但挣扎得相当厉害，将树藤拨得沙沙作响。豹子一时没按牢，爪下的猎物便挣脱开来，一骨碌爬起，没有逃，反倒勇气十足地拿脑袋去撞那头大猫，雪豹回挠，两只生物霎时打成一团。

　　叶修连忙掀开重重藤蔓，看清了底下的情况。

　　豹爪下是一头几度被按翻的小犀牛，粉红色的外皮不似成年的那般厚实，雪豹爪子一按就陷出了几个坑，眼看再用力些就要见血，叶修赶紧将两只动物分开，把玩心大起的雪豹提了起来。

　　雪豹配合地被叶修圈在手臂里，可是小犀牛不甘示弱，获救后的下个动作就是朝叶修莽撞冲来。

　　这小东西只懂直线冲刺，叶修轻松避开了，顺势借力拽了下小犀牛。小犀牛被惯性扯得翻了个倒栽葱。叶修见它摔得眼冒金星，顺手摸了摸小犀牛的头，然而那生物竟惊醒似的，马上警惕地退了几步，打了好几个附带火星的喷嚏，难受地甩了甩脑袋。

　　叶修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想起包含人类在内的多数生物对他的信息素都相当不感冒。因为雪豹老爱往他身上凑，而疑似Beta的苏沐秋对此完全无感，他都忘了这件事。无须刻意压制信息素的日子过久了，不小心任由满身的Alpha气味张扬外放。

　　“虽然信息素跟嗅觉无关……”叶修严肃地盯着雪豹，“但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嗅觉不行？你看这只小犀牛，就知道要避开我。”

　　小犀牛警戒着一人一猫，蹬蹬倒退，直到大半身影重新被树藤掩过，突地转身一溜烟逃了。

　　叶修耸肩，正要转身继续前进，雪豹轻巧地落了地，雪白的身影伏低，跟着钻入了藤网中。

　　叶修原地不动，目送那抹格格不入的粉色与白色在树藤下越蹿越远，像脱离掌控的熊孩子完全没有回头迹象。半晌，他深沉地叹了一声，同样趴下，追着两只动物钻了进去。

　　

　　高耸林木占走了大半阳光，这些攀缘植物为争养分，附生着快速生长，藤网长得密密匝匝，可要长成这么大一片枝叶交杂的状态，不知花了多漫长的时间，又扎了多深的根系。

　　藤网结得很低，叶修要不蹲姿移动，要不就只能趴着，他选择伏地，在小型动物踩出的窄缝里匍匐前挪。

　　随着深入藤网，藤蔓交织成的小径光线愈发暗了，不知不觉间已满目黑暗。地面倾斜向下，底下不再扑满柔软干燥的落叶，而是坚硬磕手的石砾，叶修被小石子划破了手指，嘶声抽气，动作越发小心留意。

　　空气闷滞，他抬手摸摸四周，周围壁面触感湿滑，可活动空间不足半臂，叶修判断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小岩洞。

　　继续追着爬了一会儿，叶修前方是个岔路口，路分两侧，左侧隐约传来水滴砸落的回音，右侧则有微弱的风吹来。

　　他摸索地面，试图找到余温或脚印，突然有绒毛扫过他的脸颊，叶修凭感觉被揪了一下，前头传来豹子熟悉的低叫。

　　“来给我指路？”叶修笑，放任那条尾巴在刘海上扫啊扫的，循着雪豹的声音，向有风的那头前进。

　　数分钟后，等他追着雪豹的尾巴尖钻出窄洞时，整个人灰头土脸，脏得看不出原貌。

　　摘开头发里的树枝叶片，叶修扭着肩颈脖子，一望见岩缝外的景色，他陡然怔住了。

　　－－入眼的，是一片极为巨大的天然洞窟。

　　洞窟内部的空间，大到足够让一支百人机甲队自由飞行操练，自一端倾泄而下的潺潺流水，在略呈弧形拱起的平台上汇聚，形成一汪碧绿池水。不止红角兽、兔鼠这类生物生活在此，在池里的、边上饮水吃草的、远处扬蹄奔跑的、空中飞翔的、依高耸岩壁筑巢而生的数十……不，数百种他至今未曾看过的生物，共存于此。

　　宽敞的洞窟宛如兽类的天堂。

　　洞窟内光线充足，阳光由离地数百多米外的一处天顶裂缝洒落，叶修极目望去，那一缝天光边上生长着的树丛，颇有几分似曾相识。

　　－－这是那道割裂星球的裂缝其中一处末端。

　　叶修向着平台边缘望去，地势确实缓缓渐低，延伸至一片黑暗中，不知有多远、多深。

　　因为空间太大了，此处乍看是个洞窟，其实应该是个上窄下宽的峡谷。

　　没留心尾随的雪豹跟叶修，小犀牛从岩洞钻出来后，毫无心机地顺着崎岖突起的石块半摔半跑地向下，很快落到平台上，然后向红角兽族群跑去。依熟练程度看来，没少从这条路溜出去玩。

　　叶修俯身观察，峡谷底部似乎有另外几处出入口，几头受了伤的红角兽刚巧从外走入峡谷，喝醉酒般摇头晃脑，全然不复在部落里生事的疯狂模样。

　　

　　叶修心头微动，只觉得这种被催眠似的反应有几分熟悉，右手下意识朝旁一扫，指尖凭空做了几个敲击动作，手指击空后，他才反应过来，眼前并不是通过机甲看到的全息画面。

　　一叶之秋故障了：被苏沐秋打成半毁，坠落在这颗星球上。

　　想到苏沐秋，叶修记起自己刚才无意识中想启动的探测仪，早就被对方拆下，当作指南针随身带着了。即使一叶之秋安然无恙，他现在也用不了。

　　“啧，苏沐秋那家伙怎么还没到？难得用得上他，结果人跑哪去了呢？”叶修啧声，坦然地无理取闹。

　　听见他苏沐秋的名字，叶修脚边的豹子抖了抖耳朵，朝他仰头，微微歪了歪脑袋。光线下，缩成一缝的蓝色竖瞳正盯着他瞧。

　　

*

　　

　　解决了绿色的怪东西，苏沐秋将红犀牛头颅砸碎就地掩埋，以防后续再生事，又带扭伤的邱非回部落里，亲自交由老族长照顾。

　　部落里的人起先对苏沐秋是对待陌生人的冷淡，但他带邱非踏进部落范围时，察觉人们态度友善了几分，一问之下才得知叶修真的救了几个人回来。

　　询问后得到叶修尚未返回的答覆，苏沐秋草草道谢，便转身去寻对方。

　　考虑到自己在这方面是专业的，苏沐秋本以为找个人不难，然而叶修大约习惯尽可能不留踪迹，苏沐秋除了在一处树下发现几枚凌乱脚印外，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能推断叶修的去向。

　　苏沐秋摩娑下巴，不抱希望地打开他随身的个人终端。终端的大半功能早因脱离联邦星网而灰了，他有些意外地发现来自备用终端的定位。

　　终端显示坐标和距离的功能失效，只能定位出大概方向，苏沐秋盯着标识移动，直到屏幕边缘的亮点缓缓移到了中心。

　　可是他向周遭一看，就是片空旷的森林，别说叶修了，连只会动的东西都没看到，只有满眼深深浅浅的绿。

　　“不会是误触定位之后随手扔了终端吧……”

　　苏沐秋狐疑地在草堆里翻找，翻开一块石板时，突然若有所觉地闭起眼。

　　森林中，一片寂静，仅有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鸣。

　　紧接着，苏沐秋起身，快步退回了来时路上，并在途中拐向与备用终端定位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只身深入森林，在一块地上转了一圈，随即目的明确地掀开树藤，见树藤下果然露出底下仅能供一人钻入的缝隙，苏沐秋得意地翘起嘴角。

　　

*

　　

　　叶修想像了一下苏沐秋那个用好奇心组成的家伙看见满地未知物种会是什么反应，随即便把不在场的某人抛到脑后，开始进行初步探查。

　　这里肯定低于地表的水平高度，离裂缝深处更为靠近，但不足以让人看清裂缝底部究竟有什么；四周岩壁高耸，构成一处与外界相接又独立的空间；内部有一般生物生存所需的食物与水；岩壁上大大小小的窄缝，可能通往外部……这都是一目了然的情报。

　　叶修关注的是，这里有哪些是他与苏沐秋能用上的资源，以及是否能为判定这颗星球的“身份”提供蛛丝马迹？

　　

　　虫族开启的裂缝，叶修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活着穿过，但他自己就穿了两次。

　　第一次，他抵达苏沐秋所在的星域，那是个无数大型空间站如蜂巢般环绕着一颗黑蓝色星球的未知星系；接着不到半天，他被苏沐秋驾驶的机甲重新推进同一道虫族裂缝，却没有原路返回帝国。

　　说实话，没有回到艾朗星系，叶修深觉他祖上肯定烧了不少高香保佑他。

　　叶修倒是想确认如今的座标，可惜一叶之秋的定位系统早在裂缝里被苏沐秋揪着当肉盾时震坏了，事到如今，他只寄望这里这不是帝国记录在册的星球。

　　叶修捡起土块，轻轻一掐便揉碎了，他指尖捻着沙土，正要带兴致勃勃的雪豹下去勘查一番，就听见身后一阵响动。

　　又有个人灰头土脸地钻出了小窄缝，掸着衣摆，一抬眼便被眼前场景震得目瞪口呆。

　　“苏沐秋？你怎么在这里？”叶修惊讶。

　　“嗯……第六感？”苏沐秋失语片刻，才眨着眼回神，一脸迷惑。

　　非日常词汇令叶修霎时文盲：“第……什么？”

　　“一种直觉。”苏沐秋答，“倒是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凑巧。”叶修向旁一看，本想跟苏沐秋说下这星球上会消失的动物长啥样，但白色的大猫已经消失无踪，不知上哪儿撒欢去了。

　　他扫了眼雪豹原先待着的位置，有那么片刻陷入沉思，转瞬便恢复常态，与苏沐秋简单交代了他目前的发现。

　　“那么，下去看看？”苏沐秋左右转着脑袋，颇感目不暇给，“叶修，看到红角兽在哪了吗？”

　　“那里。”

　　叶修指出的方向，一头成年红角兽带着刚才险些在豹爪下魂归西天的幼兽，缓缓走到另一头红角兽身旁，融洽地低头喝水，看来像个小家庭。

　　“这种生物居然会喷火。我对部落里说的红角兽火肺很感兴趣。”苏沐秋跃跃欲试。

　　“我也好奇。”叶修动了动矛，矛尖朝下，一副准备大开杀戒的凶残模样，苏沐秋赶紧扣住叶修的手腕。

　　“等等，不能乱杀！老祖宗说‘不可竭泽而渔’，这个道理听过没有？取材料也是一样的。”

　　苏沐秋严正声明，随即暴露了邪恶愿望：“所以，我们要算好数量地杀。我先估算一下这里有多少成年红角兽……”

　　叶修失笑，偏过头去。那位与他共享一个洞窟的临时同居人则一面满脑袋跑数字，一面叉着腰朝下观望。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好，又或者是战斗后放松下来的感觉太舒适，叶修忽然意识到，苏沐秋的样貌十分好看。

　　这些天来短吃少喝、风吹日晒，仍不损他容貌的端正精致，狭缝洒落的光芒下，那双色泽偏浅的眼眸泛着细碎的金色阳光，干净、专注又温暖。

　　这一眼，叶修怔愣，差点挪不开目光。

　　

　　“……大概先杀个两、三头，然后……叶修？”

　　苏沐秋两眼放光，认真盘算红角兽族群有多大，其他物种有多少，放养多久来收割一次才能资源永续，忽然察觉到叶修不自然的静默，扭头一看，发现叶修正大光明地神游物外去了。

　　“叶修，听见我说话了没有？”苏沐秋分外不爽，紧了下握在掌心里的手腕。

　　打第一次见面，苏沐秋就知道叶修有双格外好看的手，驾驶机甲时灵活有力，但并不知道叶修的手腕能恰巧严丝合缝地扣进他的掌心。

　　苏沐秋握得自然无比，压根没觉得不对，于是没想过放开，反而是叶修被他这一拽，轻轻挣脱开来。

　　“……听见了。谁说要杀了？”

　　“那你提着矛干嘛？”苏沐秋反问。

　　叶修挑眉，矛尖绕开苏沐秋往草丛里一挑，一块小小的东西弹入他手里。他示意苏沐秋看自己掌心里那块深蓝色的碎片：“金属，这里也有。”

　　看清楚叶修手中的金属碎片，苏沐秋的神情顿时由单纯的好奇兴奋转为严肃。经叶修提示后，依哨兵的视力，苏沐秋轻而易举地发现这峡谷内部，有不少地方零星散落着疑似金属的微弱反光。

　　金属，正是两人接触当地部落的主要目标！

　　“走，去看看那是什么。”

　　苏沐秋抢先一步顺着岩壁滑了下去，叶修紧追其后。

　　他跟在苏沐秋身后，自认心无旁鹜，但当指尖不自觉地覆盖住残留着另一人体温的手腕时，叶修头疼地轻啧出声。他捏了下裹在驾驶服内的后颈，喉结滚动，舌尖舔过干燥的唇角。

　　叶修掏了掏裤袋，摸出烟盒一敲，烟却没有如他所愿出来，一颗明显来自苏沐秋那堆甜食的巧克力球，溜溜地滚入掌心。

　　叶修：“……”

　　直视下方的苏沐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二手烟伤害更大。我不嫌命长，所以你改吃糖吧。”

　　叶修听得一知半解，但足够他无语问苍天：“……行吧。”

　　苏沐秋的军靴踩过峡谷底部生长的草叶，发出细碎声响，他半弯下腰翻找其他金属碎片，同时不经意地开口：“对了。”

　　叶修悲情地含着巧克力球，一抬眼皮：“嗯？”

　　苏沐秋低声问道：“刚才，你为什么心跳加快了？”

　　

→ 13：一诺千金